奇幻世纪 Tales of the Unusual
导演: 落合正幸、铃木雅之、星护、小京久雄
演员: 矢田亚希子,大杉涟,中井贵一,武田真治
段落:雪山凶灵,手机将军,棋幻之战,模拟结婚程序
片种: 奇幻/恐怖/喜剧/悬疑/浪漫
年份: 2001 片长:131分钟 级别:IIB
梭子鱼
飞机失事撞向雪山,少女麻里(中村麻美)严重脚伤,其余四个生还者希望藏身远处的小屋。但是因为路途遥远,纵使四人轮流背负受伤的麻里也觉得力量不济。漫天风雪之下,有人(铃木一真)要求将麻里遗弃,刨个坑埋了,好友美佐竭力劝止,仍无济于事……在寒冷,疲倦,饥饿的半夜,躲在木屋的众人竟发现黑暗中多出一人,复仇的冤魂向他们走来……
《雪山凶灵》剧照
这是一部日本电影《奇幻世纪》的四章中第一章的故事,看似恐怖异常,让人背后发凉,发根直立,但谁知我却在看这部电影的第一章时就有了困意。记得我从小就喜欢恐怖电影,那时候还没什么恐怖电影的概念,只知道叫"鬼片"。仿佛在我们小的时候,可怕的故事都多极了,随便什么庸俗的侦探小说和国产电影,都能把人弄到疑神疑鬼:古堡,医院,太平间,黑夜,影子,白色窗帘随风飘动,吱嘎响的木头楼梯,蜡烛,敲门声,男人在叹气,女人在梳头,小姑娘幽幽地哭。唱歌,恍恍惚惚荡荡悠悠……这些都是每击必中,叫人充分享受到惊骇的乐趣!但是很可惜,年纪越来越大,受的刺激越来越强,自己的反应越来越小--好像凡事都是这样?香港的、日本的、美国的、欧洲的恐怖片连环轰炸,把受众炼成金刚不坏之身。
我记得在《格林童话》里有个家伙,从不会发抖。他敢和鬼玩九柱戏,向一个头打听他身子的下落。不管遇见什么他就是不害怕,就是不发抖。最后他的公主太太只好去装了满满一桶梭子鱼,趁他没睡醒呢,掀起被子,哗啦倒在他身上。结果这个不会发抖的异数一跃而起,边发抖边喊:我知道什么是发抖了!现在我只要一看恐怖片或者小说,就想吩咐人:"给我搭一桶梭子鱼。""烧的还是煮的?"这里边把人的胃口弄坏的可能是美国片。我有时候想,像美国人这种整天傻高兴的人种,就不可能理解恐怖故事的真谛。美式恐怖片里净是这些:黏液、血沫、鬼脸、牙、肉、怪兽、尖叫、密密麻麻的虫子……诸如此类的东西。这是"恶心"啊,这不叫"恐怖"。当然了,刚看到这类片的时候不这么想:嘿,真刺激!哇,可怕!哇,恐怖!唔,又来了。呸,到底咬死了没有。另一边,日本的恐怖片也不怎么样,经常打着史上最恐怖的口号,却只不过搞出些没脸的贞子,披头散发的女鬼而已。技止此耳,真的还不如那么一桶的梭子鱼来的实在!
恐怖,那应该是精神上的事。但这个道理很多人不懂,甚至一代天骄,斯蒂芬·金,也只识弯弓敛美钞!所以,我看这部《奇幻世纪》的时候真的希望也有人当空的给我到下那么一桶梭子鱼来……
高科技
《模拟结婚程序》剧照
像《奇幻世纪》这种四段论的电影在今天决不算什么稀奇,这种段落式的影片并不少见,恐怖片中也早有先例,就连现在很多人已经看厌了的《阴阳路》系列都曾有过三段式鬼故事的先例,前一段时间还有一部纠集了三国导演的野心之作《三更》。其实我一向认为,对于电影的叙事来说,近几年来革命性的作品已经很多了,我至今还记得当年看《劳拉快跑》和《滑动门》时感到震惊的情形。一部像《奇幻世纪》一样的线性叙事的作品,一定要有一根主线,这个道理不是谁说的,也不是谁定的,而是出于一种叙事上的连贯和观赏上的舒服。在看这部电影之前,我就觉得这片子没什么好看,更没什么好写,不是因为自己的主观。而是《奇幻世纪》中四个章节居然涉及了四种电影类型:恐怖,搞笑,悬疑,浪漫,选择了四个不同的导演,四组不同的演员。这样的结构设计和阵容安排很容易陷入浅尝辄止的境地。另一方面,缺少一条明确线索的电影常常就会是一个散乱的"故事会"而已。说的这里,好像有点过分了,因为这里我们不是在讨论一部大师的作品,而只不过是一个惊栗抑或开心的小品,我又犯了喋喋不休的毛病,又过于兴师动众了,激动得像是准备攻克巴士底狱的巴黎群众领袖……
其实说《奇幻世纪》里四个章节没有一根主线也是有些冤枉它了。因为影片每一章节的小故事都安排进了高科技的元素,前面是DV,手机(移动通信),后面又有计算机,DNA……这些高科技的元素不只是小小的噱头,而且成了电影里每个故事的症结和关键,甚至成了电影里故弄玄虚云山雾罩的杂耍道具。这里面高科技的运用决不是和《劳拉快跑》里一样,在那里新的拍摄技法的运用使《劳拉快跑》就像是一次伴着强烈鼓点打击乐的革命行动,新技法让电影本身飞奔在这个影像时代叙事的上空和传统电影的上空,一方面超越了电影这个并不古老却又有着陈腐观念的媒介上空和传统电影上空,另一方面它同时又丰富这个媒介的特质--从而使录影带,MTV,三维动画,传媒,电子游戏等等这些信息时代的视听特征相加起来…
这部《奇幻世界》却不一样,唯一一次高科技运用地得当的是在第三章《手机将军》里。手机(移动通信)的使用增添了故事的趣味又引起了我的一些思考,我想的也许有些不靠谱儿了--我想到了老年失明的"神人"博尔赫斯,以及他的短篇《交叉小径的花园》:交叉小径的花园就是一个巨大的谜语或者是寓言故事,它的迷底是时间,隐秘的原因是他不准许手稿里出现时间这个词……因为时间永远分岔,通向无数个将来,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我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虽然博尔赫斯的文本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间接性的文本,对于它的阅读也是一种间接性的经验。但我们在《手机将军》里却看到了它的影子——1701年的幕府将军一日无意中竟捡到一部手机,通过它可以与未来的神秘人对话,甚至知道天机,改变命运……一部电影之中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烂得透顶,就那么百分之一的好,也算是可取的。看《手机将军》时,就像是你左手握住了一个时间的遥控器,右手握着一个空间的遥控器,很容易地就可以随意组合,直到时间消亡,空间迷失,回到零点……
《奇幻世纪》是一部近来所见到的最为苛求形式的电影,不光是苛求,而且还有野心。无论是四段论的结构,还是高科技元素的穿插,都可以看作是一个形式上的苛求。我说这是苛求并没有贬义,只是想说这是一个创作上的良苦用心,也可以说这是商业动机驱使下的结果。
其实看一部电影,尤其是娱乐电影,就好比看美女,你是追求形而上的气韵呢,还是形而下的刺激?要说刺激,裸体最刺激。可是看多了就没有神秘感。没有了神秘感的美人,不就沦为自己的太太了吗?要是一部电影只有形而下的感官刺激!一味的强刺激只能使人反应麻木。
写到今天,现在的我决不会去寻找任何一部我没有看过的电影,就像我不会去寻找一个传说中的美女一样。而且我很清楚自己绝不会再为任何一部电影泪如雨下或是唏嘘感喟。每一次书写都像是一次煎熬,长期下来,回过头看,发现以前作过的大多数竟然成了徒劳地左右手互搏似的文字缠绕。虽然我不是电影生产第一线的操作者,但我还是希望努力面对具体的创作说话,而不是自言自语地在文字符号的迷宫里,自得其乐地"游弋"……
所以说,这应该算是一次破例的书写。最后还是那句话--看过,就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