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剧来袭

撰文/王晓晶

最火日剧《半泽直树》的热浪早就袭击了中国剧迷，但除了堺雅人、上户彩、香川照之这些诱人的卡司及职场剧契合当下白领心中默念千遍“老板去死去死”的心态，正经追起剧来，你会发现，它的火爆和之前的现象剧集《家政妇三田》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职场宫斗远未达到惊险刺激高智商，演员表演也还是一贯的日式夸张，真不知道岛国人民耗在面部肌肉的卡路里有多少。但它确实迎合了某些被广泛压抑的情绪，似乎经济低迷的日本也太需要励志偶像重塑信心。

“常识之外”的电视剧

虽然福泽克雄的导演履历上有《浮华世家》《Mr.Brain》《南极大陆》等名作，其老搭档也不乏木村拓哉这类大神，但《半泽直树》成为现象剧集，还是在意料之外。以常规的收视习惯推测，《半泽直树》以“男人的世界”——银行为背景，女性角色很少，更没有恋爱戏，而这些都是拒绝女性观众的利器，所以福泽克雄和制作人曾忐忑地发誓“平均收视拼15%吧”“争取在最后一集达到20%”。但开播后的状况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收视率一路走高，9月1日晚播出的第7集《半泽直树》在关东地区首次突破30%大关，关西地区则是继第6集的32.8%之后再次超过30%。关东和关西地区瞬间最高收视率分别为34.5%和35.9%。这也是继2005年《极道鲜师2》以来，时隔8年再次出现不到最后一集收视就超30%的连续剧。此外，《半泽直树》还是继2011年松岛菜菜子主演的《家政妇三田》以来，首部关东收视突破30%的日剧，不过《家政妇三田》是在大结局才刷上了30%，最终创造40%的收视奇迹。《半泽直树》在还未播完就已突破30%，照这个势头，该剧再创奇迹也不无可能。

因为一开始就认定是“常识之外”的电视剧，所以在和原著作者池井户润交流时，福泽克雄并没什么信心，他说：“我会拼命去做，不过我想大概不会成功。”池井户润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三菱银行工作，从事对中小企业融资业务。1995年退职，除了投身于企业投资咨询之外，开始执笔创作商业书籍，他的书福泽克雄几乎都读过，包括获得直木奖的《下町火箭》及获吉川英治文学新人奖的《铁之骨》等。直木奖以大众性著称，更关注新人作家，被视为文学青年的晋升之阶；后者则是为纪念作家吉川英治而设立，范围主要是通俗小说，松本清张、渡边淳一等都曾获此殊荣。唯独《半泽直树》的原著《我们是泡沫入行组》《我们是花样泡沫组》福泽克雄没有读，他当时认为“既然是写泡沫经济时期的事情，肯定是说‘以前怎么怎么好’”，但读后才发现对这两部作品的兴趣最大。

福泽克雄认为，半泽直树的人生最适合被拍成“飞黄腾达”的故事，这部作品有一种过去日本老电影才有的力量感—— 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如何勇敢地去做职场中乘风破浪的小船，只有活下来才是唯一出路。福泽克雄提到了黑泽明1961年的电影《大镖客》，他想把《半泽直树》做成现代版《大镖客》，一个游侠式的人物闯入一个小镇，从而打破当地两大集团的对峙，最终消灭两股恶势力，还百姓以平静的生活……一个简单的故事被大师拍得妙趣横生。“保镖去村里的时候，对那种一看就是坏人的村民会好好收拾一顿，然后整理好就走了。这个作品无论看多少遍都非常有意思……没什么多余的话，一直在笔直地推进着故事”，福泽克雄说，他不想让电视剧看上去过于豪华，所以将恋情和家庭戏部分全部拿掉，也没有加入引申故事，“就这样忠于原著，节奏很好地推进”。

上户彩在剧中饰演半泽直树的妻子，总体来说很酱油。不过网友殷勤地分析了彩姐的潜在作用——表面上她存在的价值只是做做饭、插插花，给丈夫打打气，但她的本职工作其实是深入银行职员的太太团去疏通各种关系，虽然这些都是无意识的……

香川照之饰演东京中央银行史上最年轻的常务大和田，也是半泽直树的“终极猎物”。一个萌而温情，一个半智半妖，双雄对戏有看头。就像堺雅人所说：“我和香川一起演了好多次戏，拿拉抽屉比喻就是，已经到了有好多抽屉里拉出什么都不会让我觉得奇怪的程度了。虽然这次没有‘加倍奉还’，但砰地撞了一下的话，我会砰砰撞两下加倍还回去。”

故事构造充满了少年漫画风

《半泽直树》为剧迷推崇的正是它利落的叙事节奏。东京中央银行大阪西支行融资课课长半泽直树听从浅野支行行长的指示，在无担保的情况下，向西大阪钢铁进行5亿日元的融资，这家钢铁公司看上去是优良企业，实际上却隐藏着巨额负债，钢铁公司在融资3个月后倒闭。支行长把责任推卸到半泽直树身上，银行总行传召半泽直树出席调查听证会，站在悬崖边上的半泽直树发誓追回5亿融资，并如开挂般投身职场尔虞我诈，展开与内部、外部敌人的斗争。

作为金融题材的职场正剧，《半泽直树》颠覆了沉闷刻板的男性向剧的既定印象，第一集就迅速进入作战模式，“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更成为其标志性台词。

半泽直树的扮演者堺雅人用“痛快”形容这种观感。“太多想说的话不能说，只是坚守着自己的立身之所继续工作的人们，看着半泽痛快申斥，坚称‘错误就是错误’，也觉得心里痛快了。全日本一定有很多‘半泽直树’吧。”

饰演半泽“好基友”的演员及川光博则认为《半泽直树》的故事构造充满了少年漫画风——“身边有伙伴，面前有强大的敌人，胜利，然后等待升级，就是社会派的冒险活剧嘛，娱乐性很高，能够使非常多的人热血沸腾。”

及川光博还谈到“敌人看上去就是坏人，主人公和虐他的人们很清晰，让人容易投入感情”，这也是导演福泽克雄特别提及的，“坏人就是坏人，英雄就是英雄。”观众不用花时间分辨敌我，从一开始就全情投入两个阵营的厮杀，而奸角毫不遮掩地放肆阻挠主角的升级路，主角反击奸人的痛快感才更得以提升。福泽克雄仍以黑泽明的《大镖客》为例，“饰演新田辛之吉的加东大介，和饰演清兵卫的妻子阿林的山田五十铃这样著名的演员，将坏人演得非常好。剧里也是，饰演国税局黑崎的片冈爱之助，饰演东田的宇梶刚士，在向他们发出片约时就说请他们演‘一看就是坏人的角色’了。”尤其是片冈爱之助饰演的娘娘腔、大阪国税局统括官黑崎骏一，一直与半泽直树争锋相对，是剧中不可或缺的一朵奇葩。他惩罚属下的方式更奇葩，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魔爪伸向部下的要害部位，被誉“捏蛋狂魔”，福泽克雄笑称：“这种角色只能请日本的歌舞伎演员才行啊。”片冈爱之助是歌舞伎演员出身，因长相端正，女性粉丝众多，主要扮演美男子角色，以前也经常出演女角。

当然，香川照之饰演的反派大BOSS在前5集虽然只有寥寥几场戏，不怒自威的气场已叫人俯首膜拜，更遑论后5集他与半泽的正面对决了。

人气大叔堺雅人饰演泡沫经济时期一家大银行的职员半泽直树，接到邀请时他表示：“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原本期望这部作品能为努力生活的人们加油助威，但在读了原著小说和剧本之后，反倒觉得是自己受到了鼓舞，被在各行各业拼命奋斗的人们所感动。”据说《半泽直树》的意外爆红令 TBS 电视台想要延长集数，无奈因堺雅人的档期早已排满只能放弃。

职场偶像迎合白领的抑郁心态

当然，如果你是奔着《半泽直树》的超高人气和新闻效应去追剧的，除了宽容地成为这部快节奏日剧的热血粉，也可能走向另一极端：大失所望。因为剧中虽有派系斗争、权术对决、尔虞我诈、行业潜规则、各方利益纠缠其中，但专业职场部分一如既往地想当然，主人公升级打怪路顺利得几乎零智商，甚至叫人想对豆瓣的高分党们喊一句“你们是没看过职场剧还是没在职场待过啊”。像日本大多职场剧一样，《半泽直树》不过是为了展现给观众一个理想化的克服困难的过程，把故事讲得比较“燃”罢了，剧情其实跟热血漫画一样，靠着主角光环，一切问题都能在逻辑之外搞定。

此外，演员的种种日式夸张演技也成为诟病对象。“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点城府，心理活动全写脸上，一个比一个藏不住心事，善角色就一脸单纯从小没受过挫折的样儿，恶角色就恨不得直接把‘我是坏B请多关照’贴在脸上……要知道日本人闻名于世的一招明明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这剧明明是在误导无知的外国观众”，一位网友不解地写道，“这么做作的演技实在无法忍受，日常假如都这样过活的话，只怕集体都变神经衰弱了吧。”

那《半泽直树》为什么还这样火？业内人士分析称，该剧饱受好评的一个原因是“‘欧基桑’(大叔)观众们正进化成‘欧巴桑’(大婶)——经济不景气，男人们下班后‘稍微去喝一杯’的零花钱所剩无几，只能慌张地回家，和欧巴桑一样，通过看剧来消磨时光。然后，他们看到同样在职场问题一大堆的半泽直树。”“观众当然清楚在现实的职场中绝对不能像半泽那么放肆。但是，半泽可以说是释放了平日活在苛刻上司阴影下的日本小男人心里那只欲咬人的‘老虎’。”

就像2011年松岛菜菜子的产后复出之作《家政妇三田》迎合了大地震后日本社会需要一部带有治愈力量的剧集安慰民众受伤的心灵，人气大叔堺雅人与“半泽直树”产生化学反应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半泽直树》也迎合了某些被广泛压抑的情绪，而经济低迷的日本也太需要励志偶像重塑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