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忍不住,提前打开了电脑里面存的《白色巨塔》最后一集。但是让我喷血的是,这最后一集的最后半个小时居然放不出来,卡在了财前寻找里见医生为其确诊那一幕上。里见医生保持着说“你的诊断,是对的”时那幅沉痛的神情,定格在了电脑屏幕上,让我恨不得跳进电脑里抓住他一番猛摇:“拜托接着说啊,拜托再来点动作……”
在后半部电视剧中,当上了外科教授的财前一直都是以一个强者的身份出现,无论是对患者、对护士、对手下的医生,还是对死者的亲人,过去的老师,这个家伙一直都以无比嚣张强硬的态度面对。不管自己是对还是错,他总是坚持自己是对的(至少对外决不有半点心慈手软的表现)。
可是,对这样一个狂妄自负,甚至有些不讲是非的角色,却始终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看他失败。似乎每次总在我心中怒骂“财前,你太过分了!”的时候,他就会作出一两件让观众原谅,同情甚至欣赏的举动来。
比如他想借一个15岁女孩的手术要挟里见。里见求他给这女孩做手术,他无动于衷,亮明态度:除非里见不出庭证明因他刚愎自用而导致的医疗事故,否则他是不会为这个女孩做手术的。一向耿直的里见愤然离去,财前还是那幅自负的神情。另一个大夫给女孩动了手术,手术中出现差错,女孩命在旦夕。外面的里见坐立不安地打财前的电话,居然接不通。我开始愤怒了:这样草菅人命!财前,我要脱离财前派了!结果,手术室门打开,财前医生站在门口,已经穿好了手术服。手术中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心无旁骛、技术高超,刚想倒戈的我立马又五体投地了。
再比如,打赢了第一场诉讼时,看见佐佐木夫人和儿子在法庭上失望且悲痛的神情,而财前只是冷冷地看他们一眼,步出法庭。遭到记者围攻采访时,他又露出了那幅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这样的诉讼结局,早就在我意料之中。”然后酷毙离去。我真想脱下拖鞋,砸向电视!啊!这个坏蛋!但是下一分钟,他借口想抽烟,支走了司机,一个人躲在轿车里,慢慢弯下腰去捂住了嘴——且慢,不是为自己的良心露出忏悔的神情,而是像个得逞的坏孩子,一个人在那里偷笑窃喜!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伎俩和他的表情打动了我。突然觉得,死者已矣……生者爬到这一地步也真不容易,要是这就是真正的结局,也不坏……
再比如,第二次诉讼,财前信心爆棚,自以为胜券在握。他用“美人计”引诱单纯的柳原,想要彻底封住他的嘴;他对曾经的老师东教授毫不客气(这老头儿前半部确实可恶,但是后半部却是越来越可爱了),甚至使出阴谋诡计逼得已经离开浪速大学的东教授又失去了自己的第二份工作。
就在我开始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之际(这叫做“爱之深、痛之切”),坐在轿车上前往法庭的财前又有行动了。他打了个电话给里见。他告诉里见,自己就要当新建的癌症中心的院长了。但是他不是为了炫耀,他对这个在诉讼中处处和自己作对的里见医生提出,到那个时候,请里见一定过来当癌症中心内科部的主任,因为这个癌症中心,将要集中全日本最优秀的医生,里见在内科上,正是个中翘楚。
里见一怔,他也很意外财前的这个建议。一怔之后,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的里见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我不会接受你的邀请,我也不觉得这个癌症中心会是日本最好的医院。”财前微微一笑,自负的神情又来了:“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到这座癌症中心的缘故。等到那时候,我相信你会改变主意。”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我突然觉得其实财前的所作所为,是可以理解的(还不能说是对的,我要保持自己的正义立场多么不容易啊)。我非常欣赏他的这一份心胸——就是欣赏自己的对手,并且私人恩怨并不妨碍他赏识对头身上的长处,只要有机会,他会为真正有能力的人提供最好的发展空间。这是领导者的气魄和胸怀,只可惜,胸怀大志的他缺乏领导者的奸猾和——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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