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龙一《音乐使人自由》
撰文/任义
《音乐使人自由》
作者: 坂本龙一
出版社: 重庆大学出版社
译者: 何启宏
出版时间: 2013年7月
定价: 48元
装帧: 精装
以一本大师级音乐人自传的角度看,《音乐使人自由》很难称得上是让人大开眼界的杰作。然而在坂本龙一的那些琐碎的记忆之中,我们却能够拼凑出这世界60年来的风云变幻,用坂本龙一的话来说,“透过这样的方式,不仅能够逐渐看清现在的自我,也才能够与其他人共有某些回忆吧。”
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的自传
在2000年根据畅销书改编的好莱坞电影《失恋排行榜》中有这么一段情节:几个街头小子偷了主角约翰·库萨克开的唱片店,被抓个正着。他们偷窃的唱片掉了一地,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张坂本龙一的唱片。而在影片后面的情节中,这几个街头小子真的自学成才,做出了不错的音乐。
很少有日本音乐家真正能够打入现代西方音乐界,坂本龙一不仅做到了,而且还真正用自己前卫的音乐思维影响了世界乐坛。很吊诡的是,在音乐上充满前卫思维的坂本龙一却一直安静低调,你很少能看到他语出惊人或是发表一些独特的言论。作为一只出生于1月17日的摩羯座,被乐迷称为“教授”的坂本龙一在音乐上一丝不苟,创作态度极其严肃,在生活上也是四平八稳,这样一个世界级音乐家,写起自传来会是什么样?
在《音乐使人自由》的一开始,就是一段几乎能气死图书编辑的尴尬自白——“在一时的因缘际会下,让我能用这样的方式回顾自己的人生。坦白说,我对于这个决定不是很感兴趣。拾取记忆里的片段,然后汇整成一个故事,这种事情完全不符合我的本性。”坂本龙一这样写道。不过好在“教授”就像一名搞科研的教授一般对自己为何会走上现今的这条道路充满了兴趣,这个小学时曾经在老师要求大家写下自己的志愿时认真填下了“没有志愿”的顽固派有着自己独特的理念:“我无法想象自己变成另一种身份,而且,从事一份固定职业,也是我有些难以理解的概念。”即便是自己一生从事的音乐事业,坂本龙一也充满了纠结,在他眼里,音乐“经由学习就能达成,但是与我内在的本性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总之,就在这种心态下,坂本龙一写下了这本自传《音乐使人自由》。
和坂本龙一丰富多彩的音乐创作相比,《音乐使人自由》的格局和语言都平淡无奇到了一种“个性化”的程度,和日本另一位音乐大师久石让聚焦于自己音乐上的思索过程和苦恼的自传恰恰相反,《音乐使人自由》就像是一本按照时间顺序写作的流水账。好像真是要拿自己做研究,从幼儿园养小兔子到高中流连咖啡馆,坂本龙一把自己能记得的小事都回忆了出来,然而对乐迷们津津乐道的创作灵感来源、合作伙伴的情况却少之又少,婚姻等个人隐私部分更都是一笔带过,如果从一本音乐人自传的角度要求,《音乐使人自由》很难称得上是让人大开眼界的杰作。然而在《音乐使人自由》的那些琐碎的记忆之中,我们却能够感受到近60年世界的风云变幻,用坂本龙一的话来说,“透过这样的方式,不仅能够逐渐看清现在的自我,也才能够与其他人共有某些回忆吧。”
在自传的结语,坂本龙一写道:“我这个人既不是革命家,也未曾改变世界,又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改写音乐史的作品,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而对于被外界赋予的“音乐家”称号,坂本则表示:“完全都是受惠于我身处的环境。”
青春期:帅不帅气才是重点所在
坂本龙一1952年出生于东京,父亲是文学编辑,母亲是自由画家,外公是日本经济圈的风云人物,与日本首相池田勇人是拜把子兄弟。
在少年坂本龙一的所有记忆里,如何成为“看上去很酷”的人基本就是生活的重心,小学时候爱看电影,在院子里模仿《大逃亡》中的史蒂夫·麦奎因的坂本对学习音乐这些事根本就不上心。看到披头士的照片时,也只是觉得“实在太酷了”,而不是被他们的音乐吸引。而他买的第一张唱片,则是滚石乐队,用坂本的话说:“披头士的音乐给我非常大的影响,而滚石乐队的音乐与我日后的创作也是息息相关。”总之,升上初中的坂本就以披头士为择友标准,知道的同学就归类为好友。不过只因“篮球队最受欢迎”,坂本龙一就告别了音乐课,打起了篮球,而在告别音乐的日子里,坂本总是觉得生活少了些什么,于是,坂本又重返音乐课,付出的代价是退出篮球队,被篮球队的队长揍了一顿。很快,学习作曲的坂本就迷上了德彪西,他甚至会认为自己就是德彪西再世,频繁地模仿德彪西的笔记、签名。不过这些高中前的生活对坂本来说都只是“待在柔软温暖的温室中,几乎可说毫无作为”。
考上高中后,坂本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走遍新宿的爵士咖啡馆。他几乎每天就穿着学校的制服、戴着校帽,一个人跑去爵士咖啡馆听爵士乐。在风起云涌的1960年代末期,坂本龙一开始交女友,参加游行示威,每天逃课。他回忆道:“升上高中没多久,就在我勤跑爵士咖啡馆的那段时间,看到在砂川抗争活动中受伤回来的学长,他头上包着绷带,让我好崇拜:感觉就像史蒂夫·麦奎因一样,好酷!因此,我也想去参加看看。于是,我就开始参加社研。加入之后才发现,每个人读的书籍似乎都很有深度。我也学着去读那些书,第一本读的应该是《经济学哲学手稿》。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也很有趣,不过内容其实我一点也读不懂。不用说也知道,我也读了《共产党宣言》。”不过,戴着高协的白色安全帽去游行的坂本很快发现,“共产主义者同盟的红色安全帽看起来帅气多了。帅不帅气才是重点所在。”
在一片革命的氛围之中,和左派青年混在一起的坂本龙一很快就迷上了远比德彪西更为前卫的约翰·凯奇、戈达尔的音乐和电影。他开始思考,“我们必须从传统音乐的束缚中,让听觉获得解放。”大学就读于东京艺术大学的坂本想法越发激进,他和左派朋友们经常喝酒讨论,“一起解放被资本主义操控的音乐!”“仿效中国的精神,我们也要用音乐为工农兵服务!”并很快找到了斗争对象,日本音乐大师武满彻,“武满彻那家伙居然使用日本乐器,立场有点右倾吧?”几个人印刷传单前往武满彻的音乐会抗议。而就在第二次发传单时,武满彻本人出现,耐心解答了坂本龙一的质疑——两人站着聊了30分钟,坂本为武满彻深深折服。不过这场对话到底说了什么,坂本龙一却在自传中一概欠奉。无论如何,这席对话让上大学的坂本下决心,“一定要把民族音乐和电子音乐彻底学起来。”
最终促使坂本走向音乐创作的却是一段短命婚姻,他和同一所大学学油画的学生有了孩子,“于是就结婚。不过个性似乎不合,不久就离婚了。”为了赚生活费,坂本开始在酒吧弹钢琴,慢慢地参与到了地下剧团和音乐演出的工作之中。毕业的前夕,坂本已经在音乐圈内小有名气,毕业证则被丢到了不知什么地方。